汪青

　　网贷平台花样百出的营销活动在刷高注册用户数量同时，也正在带来始料不及的结果。

　　近期，有用户在论坛爆料称在壹文财富的投资遭遇提现困难，资金被冻结。壹文财富随后发出公告称：“冻结资金针对的是羊毛党而非普通用户，普通用户按照平台要求通过审核后即可解冻资金。”

　　不过，有法律人士认为：平台在保护自身利益的同时也有可能触犯投资者权益，而一旦破坏原有投资合同条款，还可能涉及违约和侵权嫌疑。

　　对于《中国经营报》记者的采访，壹文财富的一位公关负责人表示：现在羊毛党排查未完全结束，无法给出准确数据和情况说明。而对于记者关于平台运营数据、债权来源等其他问题，也表示不便回应。

　　在业内人士看来，平台和羊毛党“斗法”背后折射出的是网贷行业的获客与营销困境。对于获客成本高企的网贷平台，靠刷流量试图大规模拓客的传统打法已经不具持续性。

　　冻结资金排查羊毛党

　　5月20日起，多位用户在论坛上发帖称壹文财富提现多天未到账，并且客服电话无法打通。还有用户抱怨平台随意更改提现规则，由T+1，调整为T+3。

　　壹文财富在5月27日发布公告指出，由于平台用户数据大量攀升，同时接到部分客户投诉平台无法注册，经过公司风控、法务部门介入调查，发现有不法人员冒用他人信息进行注册和投资，导致被冒用者本人无法完成平台注册。经过调查，锁定金额在540~800元之间的账号进行身份验证。“此次冻结资金针对的是羊毛党而不是正常投资用户。”壹文财富表示。

　　记者在壹文财富平台发现，在一项年化收益8.5%，期限一个月，借款金额20万元，起投金额100元的“畅行盈20160524-10”标的中，33页的投资记录列表内的300余投资人竟然都是100元的投资金额。而在另一个投资期限一个月，年化收益率达到10.12%的“两周年全网特惠”标的中，记者也发现用户名为“yw＋不同数字”的多个用户进行了多笔500元金额的投资。

　　事实上，近段时间以来，壹文财富的结算压力持续攀升，记者查阅平台公告发现，壹文财富自4月起通过公告进行了多次提现规则调整。从T+0调整为12:00后提现次日到账，后又正式调整为T+1。在5月19日的公告中明确指出由于平台用户量大幅递增，造成后台支付结算系统压力过大，导致部分用户提现到账时间为T+2~3个工作日，目前正对服务器进行整体升级，于5月30日起恢复T+1。

　　不过以“冻结用户资金”作为排查羊毛党的手段也引发了一些老用户的担忧，记者以投资者身份进入壹文财富部分投资人组织的维权群，有投资人表示：平台当初进行活动规则制定时并没对投资和提现金额进行规定，现在突然冻结资金，等于背弃了之前的游戏规则，直接影响了正常用户的体验和利益。但也有投资者对此表示理解，其透露此次壹文财富活动中有羊毛党注册超过80个账户刷单，超出了平台能够承受的范围。

　　联豪创投CEO谢东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作为平台，事实上是营销推广活动的邀约方，邀请来的有正常用户，显然也会有羊毛党，而羊毛党和恶意用户间又存在差别，对待恶意用户可以在取证充分的情况下走法律途径。但如果在事先的活动规则中不充分设计，发现问题后冻结资金，事实上是一种变向违约。

　　九斗鱼CEO郭鹏认为：单纯的“堵截”是下策。如果平台没有好的商业模式作为支撑，没有优质的产品作为自身的核心竞争力，只会导致“羊毛党”屡禁不止。

　　对于此次冻结的用户数量以及最重的排查数量，前述壹文财富的公关负责人表示还在统计之中，未来会就统计结果进行说明。

　　在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肖飒看来：平台单方面冻结投资者资金是不是合法合规，要看用户协议获居间合同上是不是有一些让渡条款，即允许平台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冻结用户资金，如果没有，则有可能构成侵权。

　　凸显获客营销困境

　　公开信息显示，壹文财富所属的北京畅融网络科技公司成立于2014年，注册资本实缴5000万元人民币。据官网信息显示，壹文财富目前用户近25万，投资总额超过6.6亿元，创造利润超过5500万元。在平台规模上属于较小体量。2015年4月，《中国产经新闻》战略性入股，壹文财富此后成为具有“国资背景”的平台。记者查询全国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发现，《中国产经新闻》确实入股了壹文财富，但持股比例较小，仅为5%。

　　壹文财富CEO李宾此前在接受媒体专访时曾表示：事业单位入股后平台主要将向产业经济和P2G项目的介入。“合作目的是通过资源推动各地方、龙头企业的发展。为各地产业经济的发展提供资金支持，同时在投资人和可持续的政府项目中建立纽带。”

　　记者看到，壹文财富平台上目前的债权类型包括房产抵押贷、票据抵押贷、中小企业贷、消费信用贷等，不过也存在以债权包形式发出的定投产品，该类产品在项目介绍完全空白，存在较明显的信披漏洞。此外，除了年化收益20%的新手体验标，该平台的年化收益率在8%~13%之间，远高于行业平均水平。其中，一个月期的“壹文定投”项目能达到预计年化收益8.5%。3个月期限的标的预计年化收益可达到10%~11%，且起投金额多为100元。

　　一位不愿具名的网贷从业者告诉记者，以该平台高于业界水平的收益率，除了抬高平台自身的获客成本外，传导到借款端的借款利率也会同步攀升，对于借款企业的压力较大，或间接导致逾期可能的升高。此外，以该平台的体量及在此次事件中显示出的预警能力和防范手段，如果遇到大规模的羊毛党团体“袭击”，确实要面临资金结算的巨大压力甚至较大经济损失。

　　在业内人士看来，平台和羊毛党之间的斗法折射出的是网贷平台获客和营销手段上的普遍困境。

　　即使已经经过跑马圈地的市场发展初级阶段，目前发红包、奖励返现活动也仍旧是多数网贷平台同质化的营销获客方式。寄望于烧钱找流量，多处做广告宣传刷存在感的竞争方式也成为推高获客成本的重要因素。陆金所CEO计葵生近期接受媒体采访时就表示，陆金所2015年亏损金额中的百分之八九十是获客成本及系统投入。

　　迪思传媒总裁助理、互联网金融项目负责人王兵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透露：目前行业普遍的获客转化成本在700~1000元左右。个别项目最低能做到400~500元，高的则达到1200~1500元，这与这平台的营销方法、营销水平关系较大。“一些平台为了短时间冲量刷数据事实上是默认类似羊毛党的虚假拓客，设置的投资门槛极低，主要为了吸引投资人和风投资金。”

　　在谢东看来，互联网金融不同于电商，花钱买流量、买客户的玩法没有持续性。“行业里有些平台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平台意识到了但无法脱身。”而王兵则认为：网贷平台目前的首要矛盾是活下去。第一是合规，第二是为老用户提供好的服务和体验，第三是降低新拓客目标和成本，优化营销效率，但现在很多平台还在想着大规模拓客，甚至用做快消品的促销方式来进行互联网金融的营销，无异于饮鸩止渴。

　　但在活动返现仍是目前互金行业拓客主要方式的现实下，于尊重商业规则的前提下，如何能让营销手段更加科学有效，如何用技术优势进行预警和屏蔽仍是平台必须处理好的问题。

　　在郭鹏看来，营销活动需要综合考虑活动的投资产出比，如通过提升领取奖励的门槛、细化个人资料来提升用户真实性。以其所在平台为例，会对注册用户进行四要素认证，姓名、身份证号码、银行卡号、手机号，逐一通过才能成功注册并设定了“同卡进出”的充值及提现原则。此外，还可以通过锁定IP，设定最大阈值的注册量。通过相关历史数据，对已投资客户进行比对，通过相应规则对羊毛党进行锁定等。

　　“从行业大环境来说，随着监管不断深入，当行业洗牌完成以后，用户能够识别的优质平台数量会不断减少，获客成本自然下降。而投资收益的理性回归也会促使借款端利率降低，平台有条件获取到市场上更优质的借款人，从而实现良性循环。”他表示。